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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剥脸

    2019-08-08 09:33:39 次阅读 稿源:人人网分享

    218公园的湖水里漂浮起一具女尸,泡了很久,肿胀、松软,苍白,像个泡得发胀的馒头,臭,围观的人中吐了几个。

    无法确定身份,她的脸皮被整个剥掉了,像个扒了皮的西红柿。

    脉络清晰的肌肉组织红艳艳的裸露在阳光里,下巴还露出了白惨惨的骨头,衬在绿油油的湖水里,像幅油画。

    肯定是被谋杀的,自杀投湖的,失足落水的,都没有这样的死法。

    这一个月里,杀人剥脸案已经是第二次发生,全市的警察都开始加班,晚上人们开始呆在家里。

    陈方堂躺在雁都宾馆房间的大床上看到了这则报道,冷笑了一声。

    真是一个模仿与抄袭横飞的时代。

    他原以为自己的手法是独一无二的,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跟风者。

    他的手提箱夹层里现在正装着两张白皙柔韧的女人脸皮,而且第三张也早已物色好,他随时可以让这张脸皮完整无缺的分离。

    这个女人正在他身旁香甜的睡着,呼吸均匀,长相不错。

    她的脸就像朵待摘的花儿,陈方堂将亲手剥下这张脸,烘干,鞣制,让它永不腐烂。

    这才是陈方堂的下一张藏品。

    218湖里浮起的那具女尸与他毫无关系,有人在模仿他的手法杀人,没创意,陈方堂对这个不知名的凶手嗤之以鼻。

    三个月前,陈方堂还是个医生,救人。

    现在,他却成了个恶魔,杀人。

    天堂地狱真在一线之间。

    这一切全因那个女人,蒋润竹。

    好了两年多,陈方堂连结婚的房子都买好了、装修了,她居然告诉他自己爱上了别的男人。

    她要离开他,去跟那个男人,铁了心。

    陈方堂流泪了,可泪水唤不回她的心。

    陈方堂下跪了,男儿膝下有黄金,可黄金也唤不回她的心。

    最后,陈方堂绝望了,他抄起桌上的水果刀,重重一刀。

    刀刃进去,鲜血出来,她死了。

    看着尸体,陈方堂痛哭流涕,哭完了,他决定把她的脸割下来,永远陪着他。

    手术刀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顺着发际划了一道弧线,向下,经过一侧的耳根,再到下颚,再回到另一侧,尚未凝固的血珠渗出,一个红艳艳的椭圆。

    像剥开一个橙子,陈方堂很耐心的把这张脸剥下来,又用了一个星期,把它鞣制得像小羊皮那样柔软。尸体被他连夜运到郊外的垃圾场掩埋掉,这是个理想的抛尸场所,她的尸体,到现在还没有被发现。

    蒋润竹的失踪,在公安局的档案里挂起来了,警察也来调查了几次,陈方堂表现得很镇定,毫无破绽。

    他常常在午夜把这张脸皮像做面膜一样敷在脸上,对着镜子注视着曾经爱过的这个女人,这张仅有一层皮的脸已经软塌塌的变形,眼眶,鼻孔,嘴,是大大小小的洞,像一块满是窟窿的破烂抹布,但陈方堂仍然陶醉其中。

    这世界上,一些人迷上了集邮,一些人迷上了收藏毛主席像章,而陈方堂迷上了收集女人的脸,他不能自拔了。

    一个月后的某夜,他掐住了一个夜行女人的脖子,等她的血液凝固以后,剥下了她的脸。

    这次,他把尸体绑上石头沉入郊外一个池塘里,几天后,尸体浮起来,全市都炸了。

    警车在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飞驰而过,城市的神经绷起来了。

    陈方堂丝毫不受影响,有条不紊的寻找下一个猎物,很顺利,找到这个女人,才用了一个星期。

    这女人是在网上认识的,叫马丽文,单身。

    第一次见面,陈方堂就十分满意。

    那张脸仿佛瓷器般光滑,更重要的是,她的模样与神韵也有几分像蒋润竹。

    陈方堂不打算约她到家里,这样会给自己带来麻烦,他在雁都宾馆8楼包了个套间,中午,女人来了,没有废话,先在床上疯了一通,皱了床单,接着陈方堂带她出去吃饭,马丽文话不多,全没有刚才的疯狂,从老虎变成了小白兔。

    管她是老虎还是兔子,在猎人面前,都得死,陈方堂胸有成竹。

    他打算吃完饭回宾馆就动手。

    但他的计划被打乱了,冒出来一个奇怪的男人。

    在这顿饭吃到多一半时,陈方堂的第六感忽然告诉他,背后有双眼睛。

    陈方堂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下四周,发现墙角处一个男人正在有意无意的瞄他们。这男人看样子不到30岁,穿着件黑色的T恤衫,戴着顶暗红色棒球帽,面无表情,目光阴骘。

    陈方堂不认识这个人。

    他们往回走时,这个男人就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,跟着他们进了宾馆的门,跟着他们上了二楼,陈方堂开门时,他也开门,原来他就住隔壁。临进门,他忽然抬起头阴冷的看了陈方堂一眼,又把目光转向他身边的马丽文。

    关上门,陈方堂问马丽文,隔壁那个男人,你认识?

    马丽文满脸疑惑的摇头。

    陈方堂心里的疑问更重了。

    现在,马丽文正酣睡在他身边,看着那张光洁如玉的脸,陈方堂的手指开始神经质的一跳一跳起来。

    放下手里的报纸,陈方堂摸出烟盒,空了。

    他出去买烟。

    刚出门,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,一个男人匆匆走出来,40岁左右,西装笔挺,戴着副金丝边眼镜,白白胖胖。

   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电梯,电梯缓缓下降,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
    那男人突然说话了,他侧过来头,小声问道:你隔壁房间的那个男的,你们认识不?

    陈方堂一愣,摇摇头。

    男人压低了声音:那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下,那会儿我出门办事,刚一开门,就看到那个男人正趴在你房门上,鬼鬼祟祟的像在偷听,看到我就赶紧回房间去了,现在这社会什么人没有?可得提防! 

    陈方堂心里骤然一紧。

    电梯到一楼,陈方堂与这男人握手道别,表示感谢,男人客气了两句,分道扬镳。

    宾馆斜对面就有家小超市,陈方堂买了盒红云,燃着一根,烟雾腾起来。

    迷和烟雾一样多。

    隔壁这个男人到底是谁?陈方堂又搜肠刮肚的想了一遍。

    仍然没有印象,真不认识。

    那他老跟着自己做什么?

    陈方堂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。

    他把烟头掼在地上,狠狠的碾灭,转身向宾馆走去。 

    电梯平静的升上了8楼,出电梯,拐弯,进了走廊,陈方堂愣住了。

    远远的,房间门口,马丽文穿着睡衣,她面前站着的,正是那个男人。

    他们好像在交谈。

    这令陈方堂感觉到极不可思议。

    他慢慢走过去,那男人听到脚步声,回头望了他一眼,目光凶狠,仿佛要刺穿他。然后他不紧不慢的回了自己房间,砰的一声,门关上了。

    陈方堂抓住马丽文的肩膀,盯着她的眼睛问:告诉我,怎么回事?

    马丽文眼神中满是惊恐,结结巴巴的解释道:我正睡着,就听到有人敲门,睁眼看你不在,还以为外面敲门的是你呢,就开了,哪知道是他,阴森森的,吓死我了。

    陈方堂继续追问:他跟你说什么了?

    马丽文说:他说约我出去坐坐,有话跟我说,然后你就回来了。

    陈方堂的脸色更阴沉了,他站在门口,望着隔壁那扇门出了会神。

    10点多,折腾了一阵,马丽文便睡着了,陈方堂俯下身呆呆的盯着这张脸看了半天,伸出食指摩挲了几下,光滑如绸缎,他的心上像有只蚂蚁爬起来,痒痒的。

    他抬头看茶几上的提包,手术刀在包里,小巧锋利,像蜻蜓的翅膀。

    他探出身子,一只胳膊越过马丽文,去够皮包。

    咔!门突然轻响了一声,陈方堂警觉起来,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,突然猛的拉开门。

    走廊里灯光幽暗,空无一人,脚下是猩红的地毯,左右是空荡荡的雪白墙壁,死寂。

    陈方堂看了眼隔壁的房门,暗红色的木门紧闭,像张一言不发的嘴。

    这一晚,陈方堂最终还是没动手,这个男人的出现令他有些不安,他决定再等一等,小心驶得万年船。

    他睡得很警醒。

    半夜里,大约两三点钟的样子,他听到门在响。

    他一下子醒了。

    咯吱咯吱,咯吱咯吱,房门竟然一点点开了,这声音很磨耳朵。

    陈方堂一下子坐起来,在黑暗中低声喝问了一声,谁?

    门开了一小半,陡然停住了,走廊里昏黄的光线从缝隙挤进来,地毯上被印上一块狭长的黄亮光斑。

    马丽文翻了个身,仍睡着。

    陈方堂死盯着房门,全身绷得紧紧的。

    一只苍白的手慢慢的搭在门沿,接着,半张鲜红的脸从门后一点点的探出来,上面,一只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方堂,这半张脸上没有皮,血管和肌肉赤裸裸的露在外面,像爬着无数条蚯蚓,在昏暗的光线下,泛着红亮亮的血光。

    陈方堂头皮轰的一阵酥麻,张大了嘴巴。

    半晌,这张脸才悄然隐去,门缓缓的关上了,房间重归黑暗。

    陈方堂狠狠掐了下大腿,钻心的疼,不是噩梦,是真的。

    冷汗从额头一直流到脖子上

    他不眨眼的盯着房门,门外好像传来一阵悉簌的脚步声,仔细听,又没了。

    直到天亮,他才再次睡着。

    陈方堂是给警笛声惊醒的,

    外面的警笛声连成了片,这时还不到7点。

    陈方堂猛的弹起来,冲到窗前拨开窗帘,晨光哗的涌进来,他瞪大眼睛向下看,楼下密密麻麻的停满了警车。

    红色的警灯闪烁。

    蓝灰色的警察正在往楼上冲。

    陈方堂眼前一黑,心里叫了声完了。

    马丽文被惊醒了,像是被他吓到了,也慌乱起来。

    走廊里一片急促的脚步声,地板微微抖动起来,警察冲上来了,皮鞋沉重。

    陈方堂绝望的等待那声破门而入的巨响。

   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,脚步声经过门口时并没有停留,而是向着走廊深处去了。

    他胆战心惊的打开门,走廊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,都踮着脚向里看。

    走廊尽头,两个年轻警察正在拉警戒线。

    对讲机里传出嘈杂的喊话声和滋滋的电流脉冲声。

    几个警察笔直的守在一间客房门口,整条走廊光线阴暗,气氛紧张。

    陈方堂悄悄问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男人:怎么回事?

    秃头男人凑近他耳边低声说:紧里头那间房里住的女人,昨晚被人杀了。

    他顿了顿接着说:最可怕的是,脸皮还给人剥走了,警察到之前我过去看了,我的妈呀,简直吓死人了。

    陈方堂一激灵,想起了昨天半夜里扒在门缝上的半张血脸。

    可即便是鬼,也不该扒自己的门,杀他的是别人。

    谁是凶手?他猛的想起隔壁的男人,四下里逡巡了一圈,他不在人群里。

    陈方堂忽然有种感觉,这件事一定是他干的。

    没错,他的眼神里的确带着杀机,杀气腾腾。

    他终于想通了,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叫马丽文出去坐坐,完全是个圈套。他并不是真想约马丽文聊天,而是想杀人。

    他就是那个杀人剥脸的家伙,自己的拙劣模仿者,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。

    想到这里,陈方堂有些心有余悸,种种迹象表明,那个人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他和马丽文,也许在最后一刻他改了主意,自己逃过一劫。

    那具尸体被抬出来,从上到下被白布单蒙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缕头发,黑油油的垂在空中,一晃一晃。

    白布上脸的位置洇了一团紫红的血晕,那下面一定是张血肉毕露的面孔。

    人群马上分开,纷纷让出路来。

    陈方堂下楼退房

    这里无论如何也没法下手了,他决定带马丽文回家。

     

    刘立民返回雁都宾馆时,懊恼的发现陈方堂和那个女人居然退房了。

    楼上全是警察,这在他意料之中,其实昨晚发生在宾馆的凶案,第一个目击者就是他。

    他的确在跟踪陈方堂。

    一切都是为了蒋润竹,3个月前,蒋润竹答应同陈方堂分手同他在一起,然后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。

    他确信是陈方堂杀了她。

    但警察找不出证据,他只好自己来。

    他要为蒋润竹报仇。

    这几个月,他已经跟了陈方堂很久了,他认识陈方堂,陈方堂不认识他。

    昨天,他们住进了雁都宾馆,于是他就在隔壁开了房间。

    那个女人太像蒋润竹了,看到她刘立民心就有些酸,他不想连累到她,趁陈方堂出去,他去找这个女人,打算约她谈谈,劝她离开陈方堂。

    没想到陈方堂那么快就回来了,他只好放弃。

    后半夜,刘利民开始实施报复,门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只不过是他戴的一张假面。

    他打算兵不血刃的干掉陈方堂,吓死他。

    这样的招数后面还有一长串,他会一个一个的把它使出来。

    可他刚回到房间,就听到走廊里传来开门声,凌晨时分谁还出门?

    他把门开了道缝,偷偷望去,一个男人从最里面那间房里匆匆走出来,身上有血。

    刘利民警觉起来,那人下楼后,他去那房间看了看,结果一开门就看见那女人死在房里。

    她的脸不见了,惨不忍睹!

    刘利民追出去,那男人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,他急忙也拦了辆跟上去。

    那辆车好像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它,开始兜起圈子。

    跟来足有两个小时,一个红灯,那辆车加速冲过去,他的司机却踩了脚刹车,等红灯变色,再追,踪影全无。

    刘利民恨恨的骂了一句,只好命令司机往回开。

    天早就亮了,路上堵得厉害,出租车越开越慢,他只好下车,找了个路边小摊吃了碗馄饨,回到雁都宾馆,已经将近9点,才知道陈方堂已经退了房。

    他打了辆车直奔陈方堂家,他很担心那个女人。

    上楼,陈方堂家的防盗门居然虚掩着,刘利民轻轻一拉,门便开了,蹑手蹑脚的走进去,一进客厅,他呆住了。

    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。 

    出租车一路朝南开,城市的形状像个钉子,陈方堂家在钉子尖上。

    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。

    夜长梦多,他想,今天,无论如何都得动手了。

    马丽文一直在摆弄着手机,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觉察。

     十几分钟,出租车便驶进小区。

    陈方堂的家在三楼,三室一厅,装修得很有档次。

     马丽文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,啧啧赞叹:房子真不错,有钱人。

    陈方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,给她开了瓶可乐,说:你先坐着,我去趟卫生间。

    他没有去卫生间,而是进了厨房。

    刀架上大大小小的插着十几把刀,都很干净,银光闪闪。

    他选了一把尖利的水果刀,掰了掰,钢口很硬,别在后腰上,放下衣襟,遮挡得天衣无缝。

    接下来要做的,就是把刀放进她的身体,让她成为一具尸体。

    转回客厅,马丽文正在沙发上翻看一本杂志,陈方堂拥住她,她很配合的闭上了眼睛,把头微微仰起来。

    陈方堂浑身战栗起来,兴奋有些不可遏止,他腾出一只手悄然摸向背后,拔刀在手里。

    他扬起刀,笑了。

    接着,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。

    他的刀尚在空中,一把更长更锋利的刀子却已经无声无息的没入他的背中。

    他慢慢的转回头,才发现身后竟无声无息的站着一个男人。

    四十岁左右,金丝边眼镜,白白胖胖,正在对着他微笑,笑容谦和。

    这个人他见过一面,昨天,在雁都宾馆的电梯里,他告诉陈方堂这个社会上坏人太多,提醒他多加小心,他说的一点不错。

    陈方堂一瞬间反应过来,昨夜杀人的并不是隔壁的男人,而是他。

    陈方堂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血流到地上,聚成一滩血洼,他头一次看到这么多自己的血,红得耀眼。

    接着,他看到马丽文站起来,她没有恐惧,没有惊叫,她干脆利落的吩咐那个男人:你去找钱,他的脸我来剥。

   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,一个圈套。

    陈方堂眼前渐渐模糊起来,他开始抽搐。

    马丽文蹲下来用刀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脸,语气依旧温柔:

    别怪我们,我们就是干这个的,谁让你有钱呢。也别怪妹妹我剥掉你的脸皮,我们也是从报上学来的,市里不是有个全国出名的剥脸恶魔吗,剥了你的脸皮,帐就记到他身上了……”

    半小时后,他的尸体让赶来的刘利民吃了一惊。

    尸体横陈在血泊里,遍地猩红。

    他的脸,没了。

    他的脸,此刻躺在街边的一个垃圾箱里,沾上了瓜子皮、唾液和灰土,没有表情。

    这女人是在网上认识的,叫马丽文,单身。

    第一次见面,陈方堂就十分满意。

    那张脸仿佛瓷器般光滑,更重要的是,她的模样与神韵也有几分像蒋润竹。

    陈方堂不打算约她到家里,这样会给自己带来麻烦,他在雁都宾馆8楼包了个套间,中午,女人来了,没有废话,先在床上疯了一通,皱了床单,接着陈方堂带她出去吃饭,马丽文话不多,全没有刚才的疯狂,从老虎变成了小白兔。

    管她是老虎还是兔子,在猎人面前,都得死,陈方堂胸有成竹。

    他打算吃完饭回宾馆就动手。

    但他的计划被打乱了,冒出来一个奇怪的男人。

    在这顿饭吃到多一半时,陈方堂的第六感忽然告诉他,背后有双眼睛。

    陈方堂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下四周,发现墙角处一个男人正在有意无意的瞄他们。这男人看样子不到30岁,穿着件黑色的T恤衫,戴着顶暗红色棒球帽,面无表情,目光阴骘。

    陈方堂不认识这个人。

    他们往回走时,这个男人就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,跟着他们进了宾馆的门,跟着他们上了二楼,陈方堂开门时,他也开门,原来他就住隔壁。临进门,他忽然抬起头阴冷的看了陈方堂一眼,又把目光转向他身边的马丽文。

    关上门,陈方堂问马丽文,隔壁那个男人,你认识?

    马丽文满脸疑惑的摇头。

    陈方堂心里的疑问更重了。

    现在,马丽文正酣睡在他身边,看着那张光洁如玉的脸,陈方堂的手指开始神经质的一跳一跳起来。

    放下手里的报纸,陈方堂摸出烟盒,空了。

    他出去买烟。

    刚出门,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,一个男人匆匆走出来,40岁左右,西装笔挺,戴着副金丝边眼镜,白白胖胖。

   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电梯,电梯缓缓下降,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
    那男人突然说话了,他侧过来头,小声问道:你隔壁房间的那个男的,你们认识不?

    陈方堂一愣,摇摇头。

    男人压低了声音:那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下,那会儿我出门办事,刚一开门,就看到那个男人正趴在你房门上,鬼鬼祟祟的像在偷听,看到我就赶紧回房间去了,现在这社会什么人没有?可得提防! 

    陈方堂心里骤然一紧。

    电梯到一楼,陈方堂与这男人握手道别,表示感谢,男人客气了两句,分道扬镳。

    宾馆斜对面就有家小超市,陈方堂买了盒红云,燃着一根,烟雾腾起来。

    迷和烟雾一样多。

    隔壁这个男人到底是谁?陈方堂又搜肠刮肚的想了一遍。

    仍然没有印象,真不认识。

    那他老跟着自己做什么?

    陈方堂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。

    他把烟头掼在地上,狠狠的碾灭,转身向宾馆走去。 

    出租车一路朝南开,城市的形状像个钉子,陈方堂家在钉子尖上。

    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。

    夜长梦多,他想,今天,无论如何都得动手了。

    马丽文一直在摆弄着手机,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觉察。

     十几分钟,出租车便驶进小区。

    陈方堂的家在三楼,三室一厅,装修得很有档次。

     马丽文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,啧啧赞叹:房子真不错,有钱人。

    陈方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,给她开了瓶可乐,说:你先坐着,我去趟卫生间。

    他没有去卫生间,而是进了厨房。

    刀架上大大小小的插着十几把刀,都很干净,银光闪闪。

    他选了一把尖利的水果刀,掰了掰,钢口很硬,别在后腰上,放下衣襟,遮挡得天衣无缝。

    接下来要做的,就是把刀放进她的身体,让她成为一具尸体。

    转回客厅,马丽文正在沙发上翻看一本杂志,陈方堂拥住她,她很配合的闭上了眼睛,把头微微仰起来。

    陈方堂浑身战栗起来,兴奋有些不可遏止,他腾出一只手悄然摸向背后,拔刀在手里。

    他扬起刀,笑了。

    接着,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。

    他的刀尚在空中,一把更长更锋利的刀子却已经无声无息的没入他的背中。

    他慢慢的转回头,才发现身后竟无声无息的站着一个男人。

    四十岁左右,金丝边眼镜,白白胖胖,正在对着他微笑,笑容谦和。

    这个人他见过一面,昨天,在雁都宾馆的电梯里,他告诉陈方堂这个社会上坏人太多,提醒他多加小心,他说的一点不错。

    陈方堂一瞬间反应过来,昨夜杀人的并不是隔壁的男人,而是他。

    陈方堂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血流到地上,聚成一滩血洼,他头一次看到这么多自己的血,红得耀眼。

    接着,他看到马丽文站起来,她没有恐惧,没有惊叫,她干脆利落的吩咐那个男人:你去找钱,他的脸我来剥。

   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,一个圈套。

    陈方堂眼前渐渐模糊起来,他开始抽搐。

    马丽文蹲下来用刀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脸,语气依旧温柔:

    别怪我们,我们就是干这个的,谁让你有钱呢。也别怪妹妹我剥掉你的脸皮,我们也是从报上学来的,市里不是有个全国出名的剥脸恶魔吗,剥了你的脸皮,帐就记到他身上了……”

    半小时后,他的尸体让赶来的刘利民吃了一惊。

    尸体横陈在血泊里,遍地猩红。

    他的脸,没了。

    他的脸,此刻躺在街边的一个垃圾箱里,沾上了瓜子皮、唾液和灰土,没有表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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