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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嫁鬼

    2019-07-20 17:24:02 次阅读 稿源:网络

         楔子

        解放初期,人们生活日趋安稳,很多的农工渐渐转向工厂制,没文化的都被推向种粮食卖粮食了,有点文化的,不是进厂了,就是坐文化站了。

        当然,殷红也不例外,她中学毕业,一直在家务农。改革开放了,对有利国家发展的苗子,政府还是非常重视的。所以,殷红首当其冲被安排在文化站管理一些乡镇企业。

        俗话说得好:“人怕出名,猪怕壮”,人这一走红,自然名声就不同了。一个如花的大姑娘,又那么能干,政府这么重视她,当然,这婚事肯定是很讲排场的。

        这个政府在关注,乡里乡亲也没闲着,可是,这姑娘倒也是谁都看不上,偏偏看上一个白天见不着、晚上总莫名其妙出现在面前的军人,这事倒蹊跷了。

        这男娃子,一身军装,正气凌然,俊秀非凡,白天从没出现过,总是在殷红夜晚下班的路上才能遇见,而且两人心中早已暗度成仓,可是,暗度成仓有什么用?连双方父母都没见过,这大姑娘家家的怎么就随便将身许了?

        究竟该怎么面对这份感情呢?殷红为这份情感日渐消瘦,正所谓“为伊消得人憔悴,衣带渐宽终不悔”啊,可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呢?

        (一)

        “妈呀,你们别再为我安排了,我都快累死了,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,我要是看上了,我会跟你们说的”一个如花似玉的十八大姑娘,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饭,正蹲在墙角边吃边向一旁神情无奈的中年老妇人嚷嚷。

        “好好,随便你,反正你现在翅膀硬了,我和你爸也管不了你了,大队这么帮你忙活,你都一点心思也没有,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。”中年妇人,就是这眼前吃饭吃得正香的姑娘殷红的母亲。

        “我说了,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算。”殷红倒是改革开放的先锋啊,这思想真前卫到家了,一改旧社会风气,树立文明先锋标榜啦。

        “我走了,晚上随便你们,反正我不会那么早回来的”殷红扔下碗,踏上老款带大梁的凤凰牌脚踏车,扬长而去。

        话说最近,大队也好,乡里乡亲也好,谁不想把自己家的儿子推荐给这个在政府文化站工作的姑娘?浓眉大眼,白皙秀气,扎两个长长的麻花辫,辫梢上还系两朵大红花,这样水灵的丫头,哪个小伙儿不暗自流口水啊?

        登门说亲的是络绎不绝,这殷红可算是萝卜田里挑花眼,都挑得不知道哪个好哪个不好了,直接开始躲了。

        家里门槛都被踏破了,殷红知道今晚还有人来,索性躲在文化站,不回去了,眼看着天渐渐黑了,心里琢磨着,这些个来说亲的这么晚了,总不至于赖在家里吃晚饭吧?也该到时间了,于是她收拾收拾东西,跨上脚踏车,往回家的路上奔去了。

        殷红家在乡下,离镇上有段距离,虽说不算远,但也不算近,眼看着太阳就下山了,进村子之前还有段比较阴森可怖的路,那是解放前很多军人的墓,听说自己的太爷爷也葬在其中呢,大白天的走那都有点毛毛的,别说这大晚上的,没点灯的。

        想着想着,殷红便已经骑到这片坟堆了,这妮子倒也聪明,哼起了小调,还不是给自己壮壮胆?可是你说吧,这人总是这么倒霉,怕什么它来什么。

        “咔擦……咔擦”一声响,之间殷红脚下开始蹬起了空转,不用想,车子链条掉了,这是常事,谁没在蹬脚踏车时链条掉过?可是这早不掉晚不掉,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掉,这可让平时就不算胆大的殷红有点不寒而栗了。

        下车,趁着太阳的余晖,还能照着点微微的光,撑起脚撑,殷红蹲在脚踏车跟前,扒拉了半天,手上沾了一手的黑黢黢的油,真是倒霉,这会儿怎么就装不上去呢?殷红开始皱眉,开始不耐烦。

        “姑娘,要我帮忙吗?”殷红被身后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,一跳倒把身后的人给吓到了。

        “啊,你干嘛啊?”殷红循着声音,看到身后是一位一身军装,正气凌然,俊秀非凡的漂亮小伙,殷红这么一看不要紧,倒是这男孩子被殷红看得不好意思了,直挠自己后脑勺。

        唉,想什么呢?这男孩还真漂亮,殷红的脸,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偷偷开始发烧,烫得慌。

        “唉,姑娘,要我帮忙不?”男孩子打破了僵局。

        “嗯,我弄不上去。”殷红这才收起自己的目光,掩饰住自己的心跳。

        “那,你帮我打着打火机,我来看看。”说罢,男孩子就塞给殷红一个打火机,自己蹲下了。

        殷红听话地打起打火机,也蹲在了男孩子旁边,为男孩子取亮,男孩子很奇怪地让了让打火机的光,神色有点慌忙。

        眼看着男孩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链条给安了上去,搞得满手都是黑油,殷红怪不好意思的,便递上一个手帕。

        “那,擦擦吧,谢谢啦”殷红脸上又泛起了红云。

        “哦,谢谢啊,嘿嘿……”男孩子很憨厚地接过殷红的白色手帕,在手上老实地擦了起来。

        “姑娘,不早了,你赶紧回去吧。”男孩子似乎忘了殷红的手帕还在自己手中,便像赶着去哪一样,往黑暗深处边走边对殷红说道。

    “嗯,谢谢你啊!”殷红这才反应过来,天已经大黑了,于是推开脚踏车,跨上车,回头看看黑暗深处远去的背影,脸上火辣辣地骑走了。

        有点黑,虽然夕阳还在苟延残喘着光亮,可是男孩子走过来的那条线光线很暗,仿佛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,很空灵的感觉。

        “哦,没什么,不想回家”殷红没有多说什么就背过身假装捣鼓车链条,其实心中紧张死了。

        “怎么了?为什么不想回家呢?”男孩子不再像昨晚那样问殷红了,径自就蹲下,从殷红手中接过链条,很麻利地往车轴上安,边安还边看看殷红,仿佛二人很熟似的。

        “你是哪个村子的?怎么从来没见过你?”殷红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,终于问出了口。

        “哦,我是前面村子的,是回来探亲的”

        回来探亲?果然不出我所料,殷红为自己的小聪明暗自一笑。

        “那你叫什么名字啊?今年多大啦?”殷红激动地不顾自己的淑女形象,一骨碌想把问题都问完似的。

        “干嘛啊?查户口的啊?嘿嘿”男孩子又憨憨地笑了起来,他笑起来嘴角两个小酒窝,着实好看,殷红看得脸红扑扑的。

        “好了,可以骑了”男孩子站起身,帮殷红推开脚踏车。

        “哦……”显然殷红的口气有点失望的意思,男孩子或许看出了她的心情。

        “这么晚了,一个女孩子在这片坟地,不怕吗?要不我送送你吧”男孩子似乎笃定了殷红不会反对似的,说着边推着脚踏车往前走了。

        殷红赶忙紧走两步,跟上了男孩子,两人一个推着车,一个双手插在口袋里,肩并肩在黑暗里缓缓走在荒芜的坟地里。

        “姑娘你很漂亮”男孩子直截了当

        “啊?”殷红抬头看了一眼男孩子,正与男孩子火热的目光相撞,顿时脸颊烧得像熟透的西红柿。

        “呵呵,姑娘,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男孩子又开口了

        “好像是我先问你的吧?”殷红仿佛胆子大了不少,这正应了待嫁姑娘心荡漾的话,这妮子心里正荡漾着呢。

        “哦,我叫邵军,今年二十,你呢?”邵军很自然地向殷红介绍了自己

        “我叫殷红,十八”殷红的声音小得像蚊子,低着头,指头一个劲揪着自己的衣角,喏,旧社会小女人的形象又出来了。

        “嗯,你是前面村子的吧?快到了,我就不送你了哦,我也要回家了,我这两天每天都出去办事,明天你要还是这么晚,我再来陪你好不?”男孩子眼神火辣,吃定了殷红不会拒绝。

        “嗯,好”殷红缓缓地接过脚踏车

        “好,就这么说定了哦,再见”男孩子一个转身,还没等殷红抬头,就蹿进了黑暗,等殷红张望过去,早已没了影踪。

        什么人啊?这么神出鬼没的?殷红心里这么想着,脸上却洋溢起了花朵。

        (四)

        “哎,老头子啊,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家闺女最近脸色不太好,人也瘦了?”殷红的妈妈一边拨着干玉米,一边朝蹲在角落抽着旱烟的丈夫说道。

        “可能工作很累吧,给她杀只鸡补补”殷红的爸爸继续一动不动,只看到他嘴里在冒烟。

        “这孩子也是,最近说亲的都少很多了,每天还是天黑才回家”

        “姑娘大了,孩子的事情,你别总唠叨,她有她的事。”殷红的爸爸拿下叼在嘴上的旱烟袋,朝着石头上敲了两下,拉了拉批在身上的外套,准备出门。

        “你去哪?我话还没说完呢”殷红的妈妈口气开始强硬了,话说,这个殷红父母,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,母亲却是个张家长李家短的勺道女人,标准的农村老妇,她这一嚷,殷红爸爸倒也站住了脚。

        “干啥玩意?还有什么你说”殷红的爸爸不耐烦地又蹲了下来。

        “我始终觉得不对劲,最近我起夜,经常听到闺女房里有动静。”殷红妈妈站起身,手里拿着拨了一半的玉米,也蹲到殷红爸爸的跟前。

        “动静?啥动静?你别没事干成天神叨叨的,她一个闺女家家的能有啥动静?”殷红爸爸这可是真不乐意再听下去了,一起身,跺跺脚上的泥竟然真走了。

        殷红妈妈看着自己丈夫的背影撇了撇嘴,坐回小板凳上继续拨那风干了的玉米。

        “妈,我回来了”殷红的声音老远就传进了院子。

        “咦?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,我们闺女怎么这么早回来?难道是太阳忘了下山?”殷红妈妈打趣自己的女儿。

        “妈,你胡说什么?我晚上要出去,我去做点吃的,吃完就走”殷红撑好脚踏车,径自去了厨房。

        “出去?去哪?”殷红妈妈站起身,扔下拨了半天都没拨好的那根玉米,追着殷红进了厨房。

        “没关系,傻丫头,都是过去的事了,乖,你先回去,等我忙完这两天就提亲”邵军松开殷红的手

        “那,邵军,你家里还有谁?”殷红又抓起邵军的手,在空中摇晃。

        “好了,你别问了,总之我会娶你的。”显然邵军被殷红问烦了。

        扔下殷红的手,转身向黑暗处走去。

        “回去吧,照顾好自己,我会找你的。”

        声音是邵军的,却早已不见了人影。

        殷红推着脚踏车,心神不宁,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?相处了这么些天,他从不带我去他家,也从不来我家,白天从来没他的消息,只有晚上才回来,而且每次都是在这个地方出现,这里可是墓地啊!更奇怪的是,他从认识第一天到现在都一直穿着这身军装,好像没衣服换似的。

        殷红的脑子里闪出一道道疑问。

        算了,他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,我也不想多问,我只知道他是爱我的,我也是爱着他的,我一定要嫁给他。想到这,殷红摸摸自己发烫的脸,盈盈一笑,跨上脚踏车,就向自己的村子奔去。

        (六)

        殷红妈妈推了推睡得像死猪的丈夫

        “学为,学为,你睡着了吗?”

        殷红妈妈等了会,殷学为没动静,她便蹑手蹑脚下了床,披上外衣,踱到殷红的房门口。

        房间里没有声音,只有微弱的殷红熟睡时的呼吸声,看来神婆的黑狗血管用,洒在床下,应该不会有脏东西进来,这样闺女就不会被鬼缠了,想起之前起夜,总听到闺女房内似乎有男人的声音,而且……而且,还是,哎呀,我都这把老骨头了,怎么还不好意思去想呢?该不会是哪个色鬼缠上我们家闺女了吧。

        殷红妈妈想到这,撇了撇嘴,悄悄地推了推殷红的房门,推不开,这妮子房门锁着呢。殷红妈妈无奈,好像很不甘心没逮到什么似的,一步三回首地往自己房间走去。

        第二天,殷红继续上班去了,依然在太阳西落的时候推着脚踏车上路了,可是今晚却没有见到邵军,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,殷红心中有点失落。

        当晚殷红妈妈依然趁殷红爸爸熟睡时趴在自己女儿的房门上窃听,依然没发现什么异常。

        第三天,殷红一样上班、下班,还是没有见到邵军。而且连续几晚都没有再做那样的梦。

        连续了一个星期,殷红开始坐立不安,脸色比平时更加难看,茶不思饭不想,这比夜夜做梦还要伤身那!

        这天,殷红依然太阳西落后,推着车子回家。来到第一次掉链条,以及之后每天都能见到邵军的地方,站了许久,邵军还是没有出现。殷红撑住了脚踏车,向黑暗深处望去,平日里,邵军走的方向都是这个方向,思念让殷红的胆子大了起来,明明感觉那个方向阴森可怖,却始终有去看看究竟的冲动。

        也许是早已做好准备,殷红竟然带着手电。她循着平日里邵军离开的方向寻找,虽然她自己也知道,那里也许都是杂草,他的家怎么可能在那个方向呢?可是,好奇心和思念驱使殷红下定决定一探究竟。

        殷红打着手电,一步一个脚印,慢慢向黑暗深处探去,越往里越黑,殷红的心里越害怕,她回想这些日子以来,邵军的奇怪,为什么总是夜晚出现?为什么只穿那一身衣服?为什么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,总是感觉到非同寻常的寒冷?为什么他总是神出鬼没地在这个方向消失……

        越想,殷红越害怕,难道?不会?

        不会的,不会的,殷红还没认可自己的遐想,便自己把自己的幻想给推回了,我一定要找到邵军,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?

        殷红继续朝前走,越走越深,光线越暗,仿佛手中的手电已经起不到什么照明的作用,突然,手电的光掠过一块刺眼的白色,殷红心中一颤,天啊,别是什么鬼东西啊,我怕,殷红定了定神,再次将手电的光照向那个方向。

        “手帕?我的手帕”殷红透过微弱的光,认出了那块属于自己的手帕,那是第一次见到邵军,他给她修车时擦手的手帕。

        殷红加快了脚步,蹲在了手帕的跟前,抓起手帕,手帕很干净,一点没有污渍,甚至连一点点灰尘都没有,她想起那次邵军擦手的情形,手帕现在干干净净,证明邵军帮她洗过了,然后带在身上的。想到这里,殷红的心,掠过丝丝暖意,我在瞎想什么呢?

        他肯定是有事,这手帕肯定是他匆忙掉下来的,殷红想着就把手帕揣在了兜里,我该不该继续去找呢?还是该相信他?我究竟找什么呢?我究竟想找到什么呢?他说过会娶我,会到我家提亲的,他也说过等他忙完这几天。

        殷红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想要找到什么,或者说冥冥中想要证实什么,就在这时,一只野猫突然蹿出了草丛,吓了殷红一身冷汗,算了,还是回去吧,这里好恐怖,我还是相信邵军吧。

        殷红掉转过头,两步并一步向停着脚踏车的地方奔去,推开脚踏车,准备回家,回头看看身后黑咕隆咚的草丛,殷红背脊爬上了恶寒,这个鬼地方,邵军平时怎么敢从那里经过?殷红摇摇头跨上脚踏车,飞快地蹬了起来。

        回到家,浑沦吞枣地扒拉了几口饭,就感觉不舒服,推开碗,早早洗涮了躺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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